在学校的某个下午突然想到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老人在现实中到底是我记忆里的哪个人,甚至只是我想象里的。
写着写着会突然想起老家的几个老人。小时候总看到他们在门口闭着眼晒太阳,我也会过去问好,偶尔得到一些橘子啊苹果啊什么的。
以前想想真的很开心。
现在想想真的很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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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那前后晃着的摇椅上,懒懒的阳光栖在它白了的发梢,安静而慵懒,带着一种时间的倦意,就像他一样。
他实在太老太老了。
是一百零一还是一百零三?他的家人也记不清,那更别提记忆力已经衰退到只有——因为没有人比他更老了,至少在和他有过共同岁月的人里。他会在某个时候突然念出个名字,声音短而轻,那短得轻得在下一秒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刚才念出的名字。
他实在太老太老了。
他已经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不管是从路边开过的大卡车引擎的轰鸣声,还是他子辈们凑在耳边大声地说话,那些声音就像是细风一样吹不进耳里
——一个孩子开心地惊呼一声,抓起桌上泛黄的纸张和笔便写字,大大的,一笔一划的,虽然稚嫩的字体倾斜得像醉了酒一样,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但十分认真。
他举起那张纸,对着窗外泄进来的光,眯着眼睛远远地看,细细地看,努力地去看清,去辨认。
哦,他终于看出来了,那个聪明的孩子写了一个”,末尾还加了一个丑丑的爱心。他笑得咧开了嘴,露出嘴里没剩几颗的牙齿。他用他那低缓迟钝的声音,振动着生锈的声带,一个字一个字地卡出了一句完整的”
——最后他在那画了一个普通的,颤巍巍的笑脸。
孩子们又开始吵闹了,唧唧喳喳的像一群快活的麻雀——我要把它带回家贴在墙上!
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笑得安详而平静。
这时有阵风吹过
——再后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敲了几下,是哪根手指在敲
——唱的人很努力地想唱回调子,可惜他们间没有任何默契可言,唱快唱慢,唱低唱高,甚至唱错词,有的人干脆放弃直接哼调子,打节拍的人也很努力地想打好拍子,帮唱歌的人找回节奏,可惜他们间也没有任何默契可言,节拍打得或快或慢,打得或轻或重,甚至完全乱了拍子。有的人干脆放弃自己哼歌自己打节拍
——他在似真又似梦的感觉里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年轻气盛的自己,朝气蓬勃,身体轻盈地铆足了劲,似乎轻轻一跃便可以冲上云端,如振翅的倦鸟急于飞去,回到自己安稳的巢。
他的呼吸随着逐渐脱离这朽壳的灵魂渐渐变轻,轻到那伴着意识远去的风的余响可以轻轻盖过。
他真的太老太老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