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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谣,疯狂造谣(混乱)]

[原神|绫托]神里绫人罢工了

#原名《神里绫人那带薪休假的三个月》

#非典型花吐病PA

#内涵亲亲,亲亲,还有大量的亲亲

#存在过往经历捏造

Summary:在外奔走的社奉行家主大人不幸感染了花吐病,于是他不得不搁置手边事务被隔离在一处私宅中。所幸,他的家政官愿意冒着诸多风险照顾他的饮居——顺便尝试能不能治好这要命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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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

       稻妻多精怪,虽然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被尊贵殊胜的“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收拾得服服帖帖,但还是有不少本性顽劣的家伙会忍不住跑出来施展些法术插手人间事务,不过大多都是小打小闹,所以爱看乐子的八重宫司大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在闹得有些过了的时候才迟迟现身,出手解决麻烦。

       但如今却出现了一种病:它会通过被感染者的呼吸用微不可见的花粉在稻妻人之间传播,感染者则会出现一系列“咳嗽”“胸闷”“吐花”的症状,而且吐出的花会因感染时间的延长逐渐从“花芽”变成“花蕾”,最后变成“花瓣”乃至一朵几近完整的花,最后迎来死亡。这病说来痛苦,但治愈的方法却是“甜蜜”——和两情相悦之人接吻即可——只可惜,这本应是相思成疾之人才会患上的病却是蛮不讲理得扩大了打击范围,连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之人都能感染。

       而这一切的开始其实是某只精怪想要撮合一对佳偶所做恶作剧,只不过法力失了控,一下子竟成了传染性的病症大范围传播起来,连那始作俑者都没想到这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程度,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病只会传染纯稻妻血统的人。

       这几个月以来不管是三奉行还是鸣神大社都忙昏了头,戴着能阻拦花粉的面巾挨家挨户地上门探访,被法术验出有染此病的则拉去神社又是隔离又是做心理辅导的,或是旁敲侧击地问“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又或是明目张胆地举办起名为“病友会”的“相亲会”。最后在众人的努力下,有人两两成双离开神社,也有人就此无奈地与世长辞,但好歹也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可就在这个大家要舒口气好好放松一下的节骨眼上,千防万防,那位操劳许久也四处奔走已久的社奉行家主神里绫人却突然呛咳一下,紧接着他迟疑地将捂住嘴的手移开,撩开面纱后将口中的东西吐在手上,而他掌心赫然躺着一小点的幼嫩花芽。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马上捂住面纱退避三舍,而前一秒还打着算盘要如何撇开事务好好去休息一番的八重神子则恨得快要咬碎她那一口银牙,暗骂了一句“混账小子”。

 

       于是作为花吐病的最后一个病患,神里绫人几乎交移了全部事务,被隔离在一处神里家的私宅中,好好“养病”——说是养病,其实这几个月的经历也让大家都心知肚明,想要“无中生有”又“喜结良缘”是多么困难,人的情爱来去都如烟难寻,更何况是那位心思深不见底的社奉行家主,他若是喜欢上谁那可真是天方夜谭,所以这也只是等死罢了。

       而神里绫人更是清楚这点,所以很是干脆地搬入了这栋虽未落灰但也因无人久居而显清冷的宅邸。他此时正在书房里提笔写下对那些还未来得及详说事务的细致安排,对在中庭的众人所谈论的话题不甚关心,好似他将面对的不是三个月后的死期,而是一次为期三月的带薪休假一样。

       而这份不关心只持续到书房的拉门被敲动,他看到了经他许可后进入房内的人。

       “托马?”神里绫人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也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你被分配来照顾我了?那这三个月可要劳你费心了。”

       “嗯,请多指教。”

       对方的回答有些拘谨,而他俩人在私下的相处可向来都是随性自在,所以这话一出神里绫人自然是马上便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而托马有些躲闪的眼神和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其他而泛红的耳根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还未等他在心里细细推敲中庭发生了什么事情,托马已经开口回答了他的疑惑。

       “只是除此之外,家主大人……”因为紧张,他的喉咙干涩地滚动了一下,耳根的炽烫已经烧到了脸颊,“我喜欢家主大人,这三个月里,我会努力让您喜欢上我的。”

 

 

Chapter.2

       “怎么奉行大人也会感染上花吐症。”

       有些人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回过神,在这不大的中庭焦急得来回踱步,好似这样就能缓解他们心头的不安:“这病,只有因相思而心有郁结之人容易被感染上,虽然其他人也会,但这几个月以来,这样的例子也少之又少——怎么奉行大人会这么不幸地中招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作为此事之后社奉行代行人的神里绫华也是叹了口气,尽管心里再是担忧,生在骨子里的坚强也让她准备好抗下后续会发生的一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妥善安排好事务,虽然兄长大人不在,但社奉行绝不可以因此自乱阵脚,眼下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处理。”

       听到这话,尽管其他人再怎么忧心忡忡,也还是强打起精神:“好,我中村家会尽我们所能帮助您的。”

       “山田家也是。”

       “伊藤家也是。”

       “铃木家也是。只是……”说话者很是迟疑,不断地斟酌着措辞,“绫华小姐,关于奉行大人……他……”

       此话一出大家都噤了声,他们曾经也对那位大人有过诸多不满,但经年以来被对方的手段所折服的同时也实实在在地得到了不少好处,情感可谓是又是尊敬又是惧怕,所以因尊敬而不想就此失了这块主心骨,也因惧怕不敢随意提出妄论。

       神里绫华见他们三缄其口的模样也明白他们是想说什么,之前她想先把其他事宜交代后再谈论此事,好有更多时间能细细思量,但眼下似乎不先将其解决,众人也无心顾及其他,只能开口道:“兄长大人并无心悦之人,若是想要以之前的方法解决,怕是行不通。”

       有人刚想说话,却也想到了神里绫人的脾性——他们都和对方共事多年,对于那人的心思从未揣摩透过,有时甚至还被牵着鼻子走,所以在眼下这个可能伤及性命的时候也不好铤而走险地巴结,将自己宗族的女子介绍给对方……毕竟先不提自家女孩能否讨得他的青睐,若是因为接触了而同样染上花吐病,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得不偿失。

       见到众人反应,神里绫华也明白他们的顾虑,正苦苦一笑准备继续之前的事务安排时却听沉默已久的托马说话了。

       托马原本作为只负责神里家内务的家政官是不应参与此番小会的,但如今神里绫人暂时退位,他也作为神里家的亲信而出席了这样的场合:“小姐,家主大人无论怎样也需要人在旁服侍,而我不会感染花吐病,由我去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而且我喜欢家主大人。”

       青年的嗓音清澈,吐字明快清晰,显然是经过慎重考虑的,而这样冷静的语调配着他突然袒露心迹的告白倒是让所有人一时没回过神,而待他们反应过来时,神里绫华已经答应下来了。

       “绫华小姐!他终究还是个异乡人,怎么可以——”

       “池田大人。”她打断了对方的话,在听到对方说出明显带有排斥性的“异乡人”一词时神色肉眼可见地冰冷下去,连原本温婉的语气都不免带了些冷意,“作为神里家的家臣,始终要做到慎言慎行,不管是稻妻人还是外国人,他们都为稻妻的发展做出了贡献,尤其在这次的病疫中,来自后者的帮助更是不可或缺,而你刚才的那一番话明显已经冒犯到了他们,请向他们,向托马,道歉。”

       “还有,若是此事可行,那便是对兄长大人有救命之恩,他将是我们神里家的贵人,是我们神里家的座上宾。虽然我不同于兄长与你们有过多番往来,但对于你们的心思还是能猜出一二——所以对此你们又有什么底气能出口斥责?”

       待池田忍气吞声道歉,而其他家也不敢再提出异议后,她也转过身看向托马注视着对方那双碧绿色的双眸,言语间和目光的真挚,一如她对这位被她视为兄长的赤忱——

 

       “那么托马,兄长大人(我这个人)便拜托给你了。”

 

       ——神里绫人笑着调侃道,尾调随着勾起的嘴角微微上扬,满含明快的愉悦:“而我刚好也挺喜欢你的。”

       还未等托马从对方突然抛出的答复中回神,他便搁置下手中的笔,双手交握撑在案板上支起脸,抬起一双笑盈盈的眼睛看向对方,仰视的视角显得这幅表情人畜无害,可紫罗兰色的眸中浮现出的神情却是稍带戏谑:“所以我们现在就从接吻试试?”

 

 

Chapter.3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深处像是有把无名火在烧。

       这让他在两人相贴的吐息里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原本便是打着颤的呼吸更是断了一瞬,仿佛是被烫着了。而神里绫人在注意到对方的退却后却故意装作毫无所察的样子,后者退了多少,他也追上去多少,一直保持着这极其“危险”的狭窄距离,以至于原本应是跪坐着身体前倾的托马逐渐后退,柔韧的腰僵硬得绷直成拉紧的弓弦。

       直到无路可退,神里绫人还在靠近,紧张咬住下唇的托马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他这半生都待在了神里家,除了早已远去的幼时有和母亲如此贴近过,并未再和其他人有这样过分靠近的距离。虽然他也料想到接吻会是难免、甚至将是频繁的,但想到是一回事,做好准备又是一回事,更何况亲吻的对象是自己宣布效忠的社奉行神里家家主神里绫人,是自己相处多年的挚交——这种前后的突然反差让他的神经高度紧绷,使得对方衣襟上从他所熟悉的熏香里透出的雪松味都被他清楚触碰,而那些琐碎而又细微的衣料摩挲声和呼吸声都朦朦胧胧地盖住了窗外的阵阵鸟鸣,伴着越发剧烈的心跳而鼓噪着填满了干燥的空气。

       他咽了口唾沫,随即他的眼皮便被温热轻轻点过,柔软得像是一片鸟羽飘落。

 

       “……亲吻眼睛,代表索爱*。”

       神里绫人凑到他耳边如此轻轻说道。不知是不是两人相距太近,他从对方的话里听到了一丝些微的颤抖,同刚才的吻一样轻飘,一样雪落无痕,微小得接近一个错觉:“托马,你会的,对吗?”

       他睁开眼睛,从窗外照入的阳光给他的眼前景象笼上了一层纱,也将他眼角的余光里那一缕天青色发丝洗得泛起有些失真的白。但就在这样一片朦朦的白色里,时间突然被拉得远了,他就这样突兀地回想起多年前记忆中的那场大雪,尚且青涩的神里家新任家主在得到他“不会离开”的承诺后,也是这样靠在他的耳边轻声询问着,仔细地再三确认。而当时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也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的成熟,逐渐被游刃有余所取代,那颗曾在他面前坦露的真心也被华丽坚实的外壳层层包裹——

       直至今日。

       “……我会的。”他再一次坚定地重复道,“我一定会的。”

 

       听闻此话,神里绫人也笑出了声,他偏过头,趁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再次轻而快地留下一个吻,在后者的唇角上。

       “亲吻嘴唇,代表爱情*。”

       还处在回忆与现实夹缝的托马就这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完成了他和神里绫人之间的第一个“接吻”,以至于他脑袋里的弦未经拉紧便被直接扯断,甚至热潮还没来得及涌上他的面颊。

        在卡了壳的心脏将要回过神开始狂跳不止时,那个恶趣味的罪魁祸首还在笑,就算是花吐病带来的病症也不能让他收敛住半分笑意。他轻轻咳嗽着,眉眼弯弯的模样和白狐之野上的那些狐狸极似,只是托马面前的这只狐狸明显坏水更多,还在边笑边说:“看来这个吻没什么用呢,托马,你可要再加把劲了。”

       这让这位家政官无奈地叹气般地喊了一声“家主大人”,还未说些什么,便再次被起了兴致的神里绫人夺去了话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焦虑。”

 

       “毕竟还有三个月,我们可以慢慢尝试。”

 

 

Chapter.4

        第一个月,他们从三四天亲吻一次,逐渐变成一天亲吻三四次,好像是越发习惯了一样,虽然都只是浅浅的一吻,但它却能在某个时候突然落下,却又无比自然——原本它只是作为几天一测“喜欢程度”的方法,看看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磨合神里绫人有没有喜欢上对方,或者说是“爱”的程度有没有达到可以解除花吐病的程度——但在某一天他俩正面对面坐着下棋的时候,神里绫人看着因为终于占了上风而暗自欣喜的托马突然喊了一声对方的名字,随即在对方抬头的那一瞬越过棋盘亲吻了他。

       在托马还一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时,肇事者倒是坐了回去,施施然抬手摆正被自己衣袖拂乱的棋子,那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好像刚才他什么都没做一样,整理完后还落下一子,掀起嘴角微笑道:“双*。”

       ……他方才是什么意思?

       棋局已然到了中盘*,托马此时也不好询问对方,只能捧着一颗乱跳的心惴惴不安地继续下棋,也因此手心泛出一点汗意。

       几步过后,当他犹豫着将要落下一子时,后者才终于出声:“别分神,要俗手*了。”

       这一声也惊回了他要飘远的魂,让他将注意力重新投回棋局上,再次审视如今的局面。而神里绫人倒是接着之前的事情说了下去:“在想刚才那个吻吗?”

       托马抬起头看向一副整好以暇模样的对方,踌躇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什么,”他的笑意更深了一些,眸光流转间那双眼睛仿佛是含着如秋水的情,浓密的眼睫将那幽潭半掩,“只是觉得托马很可爱,所以想吻便吻了。”

       “你是介意还是在意?”话锋一转,“如果是介意,把它当成我想扰乱你思路的小手段也可以,但如果是在意的话——你要不亲回来?”

       托马被后半句话惊到了,虽然亲吻这种事情他们也做了三四次,但每次都是公事公办,比起“爱人”之间的吻倒是更像是一个简单的、带着亲切问候的早安吻或晚安吻。而亲吻若是要放到眼下的情形明显是不一样的。

       毫无准备的他原本打算拒绝,可紧接着他便收到了对方无声的鼓励:神里绫人将手支在桌上撑着脸,眼帘抬起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他,下垂的眼角显出前者无害良善,甚至因为带着笑意而露出似乎是错觉的温柔——他的目光又移到了对方的嘴唇,那两片浅樱色的薄唇正轻抿着,不甚明显的唇珠显得它柔软润泽,泛着春日的水光,像是引诱,和几天前他们第一次尝试亲吻一样。

       于是他将话咽回肚子,咬了咬下唇便鼓起勇气抬起上半身,双手撑桌亲了过去,一时间被扫到的棋子如珠洒落,而在清脆圆润的玉石落地声里,这一次的吻比之前任何一次停留的都要久很多,并且更加紧贴,两种有着细微差别的温度和湿度在这样的紧密贴合里也变得更加清晰而明显,使得双方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所以两人分开时呼吸都同样乱了,纷纷重新将空气吸入肺中以安抚因为短暂缺氧而狂跳不止的心。但不一会儿他们都笑了出来——不仅是因为他们这有些傻气的接吻,更是因为他们终于迈过了那一小道坎。

       “看来这盘棋是下不成了。”神里绫人瞥了眼一片凌乱的棋局还有散落四周的黑白子,语气里满是可惜,但脸上却是笑意满满,“真是可惜,明明托马好不容易占了次上风。”

       “还不是家主大人突然‘捣乱’吗,”他也跟着表示惋惜,“要不下次让我几招?”

       “其实比起下棋,我更喜欢看托马下棋时的样子,”神里绫人语气很是诚恳,但说的话却像是在故意逗弄一样,“比如说认真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样子,比如说忍不住流露出紧张或欣喜的样子,比如说输了一局后懊恼蔫搭的样子——还比如被我鼓励后重振斗志的样子。”

       原本听得托马还有些不自在,但听到后面他也明白了这是对方的恶趣味,不免无奈地说道:“还不是因为我棋艺不及家主大人您,而您也不肯放点水让我赢上那么一两局吗?”

       “因为露出那些表情的托马很可爱啊。所以我也忍不住亲了上去——”

 

       “就像这样。”

 

       这盘棋也如神里绫人所说的那样没有继续下去了,但此后他们对于亲吻这事越发熟悉,甚至是不需要理由了,仅仅是一个眼神或是一个动作,甚至可以是因为一阵刚好的微风或者一束暖融的阳光,都“适合亲吻”,都“可以接吻”,都“值得相吻”。

 

 

Chapter.5

       然后来到了第二个月。

       在第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接了不下百次的吻,但神里绫人胸膛里那株看不到的花却依旧在不止地生长、盛开。他原本吐出的小小花芽已经变成了会卡在喉咙的圆滚花苞,雪色的花瓣还紧紧相互拥抱着,被尾巴尖的嫩绿花托轻轻含着,也倒像是一颗种子,一颗正在睡梦中的花的种子。

       托马来到他身边时便看到了那被他隔着一张纸帕托在手上的花,小声说道:“这好像是白椿花呢。”

       “那还挺应景的,这个季节也刚好是椿花开放的时候吧。”

       神里绫人笑着将花苞裹住,交给托马由他处理。但在对方正拿着花要去后庭院埋入土中时却被他扯住了衣角,拉着邀请一起坐在廊边看景。此时的阳光微微倾斜,只照到了两人垂在外边的腿,上半身还是隐没在温凉的廊棚阴影下,不会太冷也不会太热,天气连着气温都一样的刚刚好,惬意得让人想学着猫打个哈欠。

       “反正现在事情不多,不如陪我在这坐一会儿。”

       神里绫人是这样说的,以此为理由将托马留下,但这话说的也确实不错,毕竟这幢私宅比较小,他需要打扫的地方也少,而且这里只有他和对方两个人,不管是洗衣还是做饭的工作量都大大减少了。而后者更是清闲,毕竟之前被公务占据的大把时间可是一下子空闲了出来,他有时间在书房慢慢练字,在院中练习剑术,也经常让托马陪他一起享受这难得的自在悠闲。

       他们有时候会默不作声只是听着鸟鸣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将思绪都抛远,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闲聊:

       “前不久围墙上还停过两三只小团雀,结果晒太阳晒得舒服了,其中一只不小心滑了一下,倒是把他们自己吓跑了,呵呵,真是有趣。”

       “今天的天气也确实不错,早上晾洗的衣物被子应该下午太阳落山前就能干……哦对了,昨天他们送来了一些瓜果,我挑了几样做成了果干,现在正晾着呢,大概几天后就能做好了。家主大人你有什么偏好吗,比如是咸的还是甜的?”

       “你做的东西我有哪次觉得不好吗,不都是你做什么我吃什么?不过……如果加点到奶茶里似乎会很不错?”

       “确实会很棒,奶香茶香果香融合在一起应该甜度刚好,也能做小料丰富口感。那等会儿我去加点砂……”

       “嗯,所以做成咸口的吧。”

       “诶,不应该是甜口吗——家主大人,你不会又打算折磨我的味觉来寻乐吧?”

       “会吗?我想了一下,感觉味道会挺不错的?”

       “那只会比咸的水馒头还要糟糕吧……”

       “要不然下次我试试做成酸的?”

       “……先不说酸的水馒头味道如何,单是能不能分清陈醋和酱油顺利做出酸味也已经是个问题了吧?”

       神里绫人听了也只是笑没有反驳,毕竟他的味觉确实不怎么敏感,在做饭这方面的天赋可能还远不及他的妹妹,好歹后者做的点心还是值得一尝的。

       而他的下一句话却生的突然:“托马,你是为什么会喜欢上我的?”

       对方也自然是一愣,原本放松的身体因紧张也瞬间僵硬起来。他的目光闪了闪,最后选择了一个他觉得合适的说法:“说来有些僭越,可能是日久生情?毕竟家主大人是这样优秀的人,相处久了也自然而然地被吸引了吧。”

       “嗯,听起来挺合理的,只是……‘优秀’?在见识过我恶劣的性子和处理事情的手段后,你也依旧这样认为吗?”

       “自始至终,从头到尾。”托马的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话语间的确信和坚定同他的绿眸一样灼灼明亮,“我当初选择效忠神里家,一是为了报答收留之恩,二是因为您和绫华小姐——小姐她善良聪慧,谦逊有礼,而您也是肩负着种种压力坚持走到了今日,维系着神里家甚至是稻妻的稳定……我从未怀疑过您的初心。”

       “而我也是一如既往地相信着您。”

 

       相似的话其实托马也说过不止一次,但每当谈论起这些时,他的心脏都会和腰间的那颗神之眼一样发着烫,满腔的忠诚和信任都化作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烧起,滚烫的温度从祖母绿的双眸中透出,一时间是可以与日光争辉的耀眼夺目,让人难以忽视。而此时神里绫人也有些出神地看着他,然后靠近,吻了下去。

       这一次不同于以往,因为他试探着舔了舔对方的上唇,在濡湿那片干燥后又得寸进尺地探入了唇齿间,在牙关轻轻磨蹭着,无意间擦过牙龈激起酥麻麻的痒深入脊髓,让托马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颤巍巍地张开嘴,放任明显是不怀好意的某人就此进入柔软的口腔。

       早些时候他们用过了茶,此时嘴里清冽甘甜的茶香还隐隐残留着,但舌尖相触的深吻却像是扰动了那些沉落下去的香气,随着湿滑的津液重新弥漫充斥口鼻,使人神志清醒的同时也让感官变得更加敏锐。对方灵巧的舌头划过他的舌苔,又卷起他无所适从的僵硬舌尖轻柔抚慰,而这些动作也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上下颚还有两边的粘膜。这些微小的触碰像是在抓挠他的胸口,若有若无的感觉带来不安的同时也从尾椎骨升起了细小的电流,随着浑身的神经传入四肢百骸,指尖麻痒仿佛是有蚂蚁啃噬,但像是陷入棉花一样的感觉让他使不上劲,只能随波逐流坠入深海,徒劳地抓紧对方的衣服寻一道浮木,却吻得更深陷得更深了。

       逐渐连呼吸都吃力,氧气都是要从偶尔分开的唇齿相接处努力汲取,近乎是缺氧的窒息感带来神经上的紧张使他下意识地滚动喉咙,咽下大口大口的津水,昏沉晕乎的大脑完全凭着本能支配着身体的一举一动,青涩地回吻,学着对方的样子生疏吮吸。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两人分开时托马才注意到自己的的身体有些脱力地发软,止不住一阵又一阵轻微的战栗。他抬手想要擦去因为亲吻而涌出的生理性眼泪,却被神里绫人先一步抬手抚住了发烫的脸颊。那双带着皮质手套的手隔绝了对方的体温,只传来皮革冰凉的温度,一冷一热的触碰让他都有种相贴处传来融化了一般的错觉,而他刚刚恢复的理智也再一次无声地缓缓化开了。

       神里绫人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滴,温柔地注视着那双经水洗过后格外清澈明亮的绿眸浅浅笑着,但在擦去对方嘴边溢出的丝缕唾液时眼神却蒙上了一层讳莫如深的阴影,但在下一秒那片暗霾就被他压制住了,重新将因为这个亲吻而勾起的欲望上锁藏起。

       只是在收回那点心思前,他还在托马有些发抖的喉结上亲了一下,不安分地用牙齿轻轻一咬,在对方忍不住缩起脖子前留下一个极浅的牙印。

       他的声音发哑,但也难掩清朗温润的玉石本色:“亲吻喉咙,代表欲求*。”

       在这话落下后托马才迟钝地颤了颤,像是还没从刚才的亲吻中缓过来,仿佛是失声了一般喃喃着喊了句几不可闻的“家主大人”。

       

       因为他们的动作刚刚放在托马身边的帕子被推动了,没有包裹好的花苞就这样咕噜噜地滚了出来,滚到了木地板的边沿并且掉了下去,在湿润的泥土草间弹跃一下便停住了,微微吐露的花尖像极了因为失误而被画出边框的一抹白色。

 

 

Chapter.6

       神里绫人的病情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一切都和那些顺着逐渐开满鲜花的阡陌小路走向终点的人别无二致,他的咳嗽越来越频繁,而吐出的花也一点点膨大,绽开,努力地挤出他脆弱充血的喉管。

       喉咙被撕裂的痛苦以及呼吸管被堵塞引起的胸闷使他的状况每日愈下,精力不足,困意难驱,连皮肤和嘴唇都变得苍白无力如同那些被他吐出的花瓣,只有在和托马亲吻后才会泛起一层薄薄的水红,让面庞多一些有生气的血色。

        他不喜苦味,但这个时候也被托马强迫着喝了不少能减轻喉咙痛苦的棕黑色汤药。托马紧盯着他看对方皱眉把那些药一饮而尽没有作假,才暗暗舒了一口气,然后端起白瓷碗正要离开。但每当这个时候神里绫人都会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下讨要一个亲吻,用灵活的舌尖细细描过后者的唇舌牙龈,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嘴里久经不散的苦涩分出去一半,虽然这也确实让托马跟他一样因为浓重的苦意皱起了眉,而他也会忍不住笑起来。

       他说:“托马,如果不想天天被苦得反胃,这药还是别煮了吧。”

       “但是家主大人,如果不按时服用你可是要被花吐病折磨得彻夜难眠。”托马哽塞了一下,脑海不受控制地回闪过那些日夜对方的咳嗽声,还有被他埋入后院泥土的花瓣上沾着的鲜红,这些天逐渐加深的无力感和痛苦都如海浪疯涌而来,“……而我又该怎么做?”

       无边的恐惧让他的声音打着颤,红通通的眼眶和他因为几日失眠带着血丝的眼睛让他的神情显得脆弱不堪,一时间居然是比真正的病人还要狼狈几分。他一副塌着肩惶惶不安的模样让神里绫人想起了下雨天无处躲雨的流浪狗,四处躲藏,无家可归,喉咙里忍不住的呜咽流入淅沥沥的雨声。

       但两者终究不一样——他沉默地抱住托马,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嘴巴和胃囊里翻涌的苦意已经贴在了心脏边沿——托马是他的家政官,是他无可替代的家人,是他所珍爱、所珍重、愿意不惜一切代价拿起刀剑守护的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在托马几不可闻的“我该怎么做”的声声询问里回答道:“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不够好,他做的完全不够。

       托马在心里回答自己。

       如果做的够好,他就能让家主大人喜欢上他,爱上他,让那该死的花吐病可以因为一个简单的亲吻就被驱逐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点一点收紧套在家主大人脖颈上的绳索。

       如果做的足够好的话——

       如果他能做到的话——

 

       “……或许您能喜欢上的人本该不是我。”

 

       托马没注意到这句话被他一不小心说出了声,直到神里绫人突然将他抱紧的动作才将他从自怨自艾的泥沼中强硬拽出。对方的动作说不上温和,甚至有些粗暴,隐隐间还带着点怒不可遏的火气,连在他耳边强行压制不满的声音也冒着翻腾的滚烫:“托马,你忘了最开始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吗?”

       “你和我说,你喜欢我,会努力让我也喜欢上你。”

       “我当时回答你说,那我就把我这个人都交给你了。”

       “你是想违逆当时的承诺吗?”

       还未等托马道歉他便在对方的耳尖咬了一口,因为怒意没有收住力道使那阵疼痛一下子把前者惊醒,随即开始懊悔居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他也回抱住神里绫人,声音还有些喑哑但语气认真,向对方道歉并再次做出承诺:“对不起,家主大人,是我妄自菲薄了,我会再努力一些的。”

       他感觉到那双原本紧箍自己后背的手稍稍卸力,像是安心了一些似的,但紧接着他又听到对方说了句极为含糊微弱的话,但他没有听清,再次追问后神里绫人也没有重复,只是侧过脸亲吻他的脸颊和眉骨,眼睛和鼻尖,当亲吻正要往下落在嘴唇上的时候,他猛得别过头捂住嘴剧烈咳嗽起来,突然间发生的变动让托马手忙脚乱地取出手帕,强硬地拉开对方的手自己用帕子帮他轻轻捂住口鼻。

       在回过神后他已经熟练地帮家主大人调整好了姿势使对方躺在自己怀里,而后者也渐渐地平静下来,正剧烈地喘息着,时不时轻轻咳嗽,喘息里都沙哑得仿佛掺入石粒,而那块帕子也沾上了沉重湿黏的血液,使帕子紧紧地吸附在托马的掌心,明明只是略高于掌心的温度,却像是要燃烧起来,如此张扬地宣示着自己的存在。

 

       这次没有咳出花苞,但一片花瓣已经悄然到来。

       它纯洁雪白,安静美好。

 

 

Chapter.7

       在第三个月的某个晚上,下了一场雨。

       这个季节的夜雨不少,但这次的雨却打掉了好些刚开的花。

       他的卧室和庭院只有薄薄的一墙之隔,那些雨水埋入土中的声音清晰可闻,而大朵大朵的花连着花托整朵砸下的声音更像是冰雹之声,无端中生出一些春寒之意。他听着落花声,闻着空气中弥散的潮气,书桌上的烛光摇曳不息,整个房间陷在一种晦暗不明的昏黄中。此时托马正跪坐在旁边,跟他说:“家主大人,该入寝了。”

       他应答一声,把手中的毛笔放在墨玉笔架上转而将手抵在了托马的左胸膛,微微施力,将对方推倒了。

       神里绫人欺身压了上去,右手还撑在身下人的胸膛上支起上半身,如此从高处俯视着托马,原本夹在耳后的头发因此滑落,垂落在脸颊旁挡住了仅有的些许光亮,让托马看不清对方的神情,那副漂亮得有些男女莫辨的脸就此像是蒙上了一层轻薄面纱,他只见得着那双紫琉璃般的瑰美眼眸,还有嘴角下方的那一点痣。

       ——这大概是和之前一样要亲吻他。

       但他猜想中的吻迟迟没有落下,直到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自己在看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看着他,而他左胸膛的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肋骨,心跳声在这间几乎是密闭的屋子里无限放大,何况这房间将近半数已经被黑暗吞没,变得狭窄幽暗。

       不安感让他的心跳逐渐加快,舒张收缩都和呼吸一样渐渐急促起来。他迟疑地问道:“家主大人?”

       神里绫人还是没有说话,他俯下身,那副面容在托马的眼前放大,变得清晰,一点一点占据了全部的视野。

       他消瘦了不少,原本温润如玉的脸庞平生了几分棱角,病态的苍白也从两颊蔓延到了衣领之下,唯有双唇还带着仅剩的一点红色,这也衬着那双被他多次称赞的眼睛瞳色深沉,像是一片平静的海望不到边际,与天相接的一线处是比深海更暗沉的黑色,难见光亮。

       而现在那双眼睛离他逐渐近了,然后缓缓闭上,纤长的睫羽下挂像是鸟类收起的羽尾,而带着点血腥气和药香的嘴唇径直擦过他的面颊,一吻落空了。

       神里绫人没有亲吻他,只是缓缓移开了手将他抱紧。

       对方在他耳边用气音悄悄地说:“就这样吧,晚安,托马。”

 

       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咳嗽,然后那种痛苦逐渐变得难以压抑,他被迫松开托马直起身抬手用宽大的衣袖挡住了脸,人在单薄的一层面料之后剧烈呛咳,脊背逐渐弯下,浑身的力量都被那胸膛喉咙鼻腔的疼痛夺走抽空,甚至因为花瓣堵塞喉管无法吐出让他开始干呕起来,一声接连一声稳稳轧过了窗外的雨和花,也碾过了这房间里另一人揪紧的心。

       托马才从地上坐起就看见大片大片的花瓣从衣袖之后纷纷扬扬而下,像是一团又一团飘扬在天的雪絮伴凛冬而至,凌乱地铺开在席垫上。只是那些终究不是雪,而是沾着鲜红色血迹的白椿花,一片的雪色里间或掺染的血色过分的醒目,扎得人眼睛生疼,仿佛那尖刺要伸进心脏里去。

 

       他又喊了一声“家主大人”,还指尖发颤地伸手想要触碰对方,但这时神里绫人却强撑着站了起来,由肺部发出的急剧喘息像是破风箱一样噪音隆隆,可他本人捂着嘴巴,就这样边咳嗽着边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关,然后推门离开,而那些从他指缝溢出的花瓣随着他的步子撒了一路,沉重地落下,像是新屋粉刷时不小心凝固在地板上的白色漆点。

       明明只是如此昏暗的屋子,却好像把那白色衬托得更加刺眼,难以忽视了。

       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Chapter.8

       自那日以后神里绫人再也没有和托马接吻过,就算是托马因为担心三月期限将至而自己提出的要求都被他以各种含糊的理由搪塞过去,后来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想,只是说他倦了。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随着病情加重,他吐花的频率也越来越高,有时托马才刚刚清理走,而等他回来时却看见神里绫人又从一捧花堆里捻出一片花瓣,对着阳光看着。

       他见对方回来了,于是说道:“原来椿花浓丽,但花瓣在光照里也依旧是透明的。那些脉络那些颜色,都在阳光底下变得清晰可见了。”

       “它们和树和叶也没什么不同——从瓣根生出的花脉沿着花周向瓣尖舒展,和枝桠叶脉一样都在描摹着命轨的路迹,分开后又在终点收束……”话还未说完他就又一次咳了起来,只是这次没咳出花瓣,几缕血丝从嘴角淌下。

       托马心疼地拿起丝帕小心翼翼擦去那鲜红的血,而神里绫人也乖巧地任他摆弄,和几个月前还隐露锋芒应付自如的模样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只是个普通的患病之人,安静中透着瓷器般的脆弱感,这也让托马的动作轻了又轻,连呼吸都小心放缓。

       对方也看出了他的谨慎,旋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仅是一个嘴角勾起的动作却让他多了几分生气,但挥不去眉眼间病弱的疲惫:“用不着这样小心翼翼,三个月还没到不是吗。”

       “……已经快了。”明明只剩二十多天。

       托马终于开口问他:“为什么您不让我亲吻您?虽然可能还是徒劳无用,但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如果有一个恰好的时机能够满足要求——”

 

       “因为‘爱情’啊。”

       神里绫人只是这样回答他。他的声音平稳沉着,掺着无法忽略的沙哑艰涩,但这些都无法掩盖他语气里平静的温柔,像是煦风一样缓缓。

       因为“爱情”啊。

 

       “爱”有千万种,爱人,爱物,爱花爱草,爱阳光和天空。但这些都不是“爱情”。

       托马第一次接触这个词是在他幼年见到年长一些的前辈陷入爱河时,第一次拿起这个词则是前不久的几个月。

       他当时在想什么?想的是家主大人的病,想的是家主大人,想的是自己能不能做些什么——所以他向绫华小姐提出“努力让家主大人喜欢上他”的请求,想要为家主大人争取到一线生机。

       只是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家主大人提起,他才想起这个被他匆匆装进口袋的词语还未被自己细细端详,他还没捧起自己那颗心仔细思索“爱情”的意思。只是思来想去他伸手只摸到了一片抓不到的云雾,手掌一握那些朦胧似幻之物就散去了,只留下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确实是“爱”着家主大人的,毕竟这颗心和神之眼一样,都是为了对方才存在的。

       他爱家主大人一切,比如体贴细腻的性格,比如美如冠玉的面容;甚至是那些不完美的缺点都被他小心收藏珍重喜爱,比如偶尔使然的恶趣味,比如令人不寒而栗的锋锐,又比如那些可能已被其他人或不知晓、或是遗忘的过往,那些黯淡不见天日的时候对方的委曲求全自降身段,还没学会如何圆滑处世时遇到的难堪和嘲讽,以及手刃刺客时溅入眼睛里的鲜血和流下的眼泪。

       他是这样爱着他,愿意舍去对故土的思念在此扎根,倾尽一切只为让对方毫无后顾之忧——他是这样明白自己甚至得到神明承认的赤子之心,以至于在面对这个问题是不知如何作答。

       因为——“爱情”。

 

       他学着家主大人的模样,将那四个字反复在唇齿间咀嚼揣摩,边回想着对方当时的语气边用心模仿着,几乎是把它记得烂熟于心,连做家务和入眠时都在想其间的意思。

       不过想着想着他却突然意识到,直到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爱情”的明确意思,又怎么让家主大人“爱”上他?这一件好笑的事情可让他哑然失笑许久,直到炉火上的水壶烧开了他才从中回过神来。

       他晃了晃脑袋,将诸多杂乱的思绪从脑袋里清理出去,不由感慨最近自己走神的时间真是日益增加。

       这是什么原因?——因为“爱情”啊——他有样学样,也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就这样给它填上了答案。

 

       因为爱情啊。

 

 

Chapter.9

       最开始他见到的不是绫华小姐,而是当时还是少爷的神里绫人,当时对方只是看了眼因为被混混殴打而躺在小巷里伤痕累累的他就离开了,直到绫华小姐将他带回了神里家他才见到那位尊贵的少爷第二面。

       后来他问过小姐,这样就将他这个外乡人带回来真的没事吗?

       她拿着扇子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小心地低语着秘密:“其实不止是我,主要还是有兄长大人帮忙。”

 

       再后来就是神里家的变故。大厦将倾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在一切有了预兆但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刚继任家主之位还身着丧服的那人拉着他的手问他的意愿:“如今稻妻局势不明,神里家面临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你是能看清利害关系的人,如果不想卷入其中,就早些离开吧。”

       那时的他年纪尚小,而对方严肃凝重的表情也让他迟疑很久。可在深思熟虑后的几天他还是选择了留下,他当时所言为忠义,并将这份信念交由了神里家,而神之眼也在那个夜晚到来了,他那为忠义而燃烧的意志所铸就出的强烈愿望得到了神明的认可,也在他向家主大人展示那枚鲜红如烈焰的神之眼时收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家主大人脆弱的一面,单薄的肩膀在他面前因为颤抖地呼吸而耸动,一遍遍像是在确认的询问声明明不带有任何浑浊的鼻音,他却感觉对方好像要哭了一样。几天而来逐渐堆积的沉重悲伤和压力通过那个拥抱感染到不知所措的他,也让他坚定自己日后要为神里家奉献一生的信念。

 

       ——最后回到几月前刚开始的时候。

       对方亲吻他的模样,呼吸的声响,眨动的眼睫划过他敏感的眼皮时的触感,比水蒸气还要滚烫的温度从心脏深处喷薄而出。

       更多的是对方只是注视着他没有任何行为和言语时的样子,轻轻抿着一点笑意,漂亮如秋水澄澈的眼睛满是明媚如阳光的单纯愉悦,从眼神里流露出的温柔和珍重在他的心尖上缓缓淌下,低垂牵出的细丝是蜜露糖浆,也是芳香醉人的琼浆玉露。

       那亲吻过他无数次的唇齿翕张着说着话,明明如此认真而缓慢,他却听不清一言一语,猜不出对方想要告诉他的事情。

 

       他好像是做梦了。

 

       但他很少做梦,因为每天的忙碌已经让他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每次忙到深夜都是一沾到枕头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也让他能在第二天有饱满的精神四处奔忙。

       而他这次也一样。

       所以那些似梦非梦的东西只是从脑海里涌出的回忆罢了,他明明是一夜无眠。

 

 

Chapter.10

       第二天天亮起不久的时候托马就已经理好了家中各项事务,将前些日子外面送来的糕点放入蒸笼备好早点便来到神里绫人的房门前跪坐着耐心等待,他也在等待的时候将腹稿一次一次复习整理,在心中默念安抚自己不如面上平静的心,以至于直到对方开门惊讶地喊出他的名字时他才发现对方已经醒来了。

       结果就是他匆忙道歉,而这惊慌也让他想不起自己准备好的大长篇中的第一句话,支支吾吾地很是窘迫,倒是神里绫人给他解围了:“等我很久了吗?如果不急要不先去茶室坐坐?”

       “不,有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有些急切地回答道,而对方明显更关心其他事。神里绫人在他面前跪坐下来,伸手拂开他有些汗湿的额发,不满里带着些担忧地说:“怎么眼睛这么红?眼底的青黑也很重。你这是昨晚做了噩梦?”    

       ——没有,只是想了很多事情。

       “你还是先回去补觉吧,今天的事情可以先放缓,身体最重要。”

       ——不是这件事。

       “我的家政官可不能年纪轻轻就倒在这里,日后神里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他见托马不为所动的样子只好无奈地笑笑,继续说道,“如果我不在了,你一定要……”

 

        “我是说,我喜欢家主大人。” 

       在听到“不在了”这样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的话后,托马心里的焦急让他将毫无准备但思考整宿的话直言说出,慌乱之间失了以前那副能言善道的本事,说来的话也混乱得不知所云:“您之前所说的‘因为爱情’我已经明白了,其实从很久以前它就生根发芽,但我因迟钝没有考虑到‘爱’中‘爱情’的区别不同,不过现在已经能给您一个答复——”

       他也发现了自己说出的话颠三倒四难以理解,所以止住了话头,选择大胆而直接地亲吻他所爱的人。

       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唇与唇的相贴,可他却很认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绿色的眼眸熠熠闪光,像是水下森林的鲜艳璀璨满是从水面上投射下的金亮阳光。

       “我喜欢家主大人,而后续几天我也会尽力将这一切传递给您,所以……”

       而他的话还没说完,愣了一会儿的神里绫人先低下头咳嗽起来。正当托马急忙起身要去寻纸帕时对方的咳嗽却先止住了,也拉住了他的手把他重新拽了回来。

       还未等他坐稳,神里绫人就先亲了上去。

       他含着托马的下唇急切地吮吻舔咬着,旋即很快就磨开牙关亲吻起对方温热的舌尖,每一次用牙的磨咬和用舌的舔舐都像是要把他拆吞入腹,不同于之前的温柔和克制明显要粗暴不少的动作一下子让托马的大脑还来不及反应就空白成一片,连呼吸的本能都是要忘得干净,胃囊和心脏因为缺氧而紧张地揪紧,直到对方放开他时他才瘫软地大口喘息着,从脖颈到脸颊都是一片赤红,眼泪不止地流下。

       一时间除了两人的喘息声外,只有神里绫人有些失态的大笑声。待两人的呼吸都稍稍平静,他抬起托马的脸和对方额头相抵,因紧握的手松开而滚落而下的黑色花种就此滚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边角。他们的体温透过额前的碎发与肌肤相贴,温热的,潮湿的,暖洋洋的……

       他垂下眼睛,神情隐在垂下的头发所投下的阴影中,只有尚还带着喘息的声音发哑,在这个狭长的走廊轻轻传入对方的耳内——

 

 

 

       “你啊,终于喜欢上我了吗。”

 

 

 



注:本文化用白椿花的花语-你怎能忽视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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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全文1.5w+

谢谢你能看到这里。

 

#以下备注均来自百度百科。

*亲吻眼睛/嘴唇/喉咙,代表索爱/爱情/欲求:出自百度百科。

*双:围棋术语,指为避免棋子被对方断开,将棋走成四子间隔一路并连起来的形状,俗称“板櫈”。常用于以守为攻的场合。

*中盘:也称为中局,指双方在布局之后从短兵相接开始进行的全局性作战阶段。

*俗手:表面上看似正常,但实际上已在无形中吃了亏的错着,此种着法很容易被低水平的棋手屡次沿用,甚至成为习惯后仍不知其问题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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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合集下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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